真諦的故事——來華譯經僧中最不幸的一位
- 發布時間:2017-11-19 15:13 瀏覽:加載中
次
-
第一節 生于亂世離家求索
李利安
公元499年春天的一日,真諦降生于古印度優禪尼國的東部重鎮卑地寫城。
真諦原名親依,俗姓頗羅墮,意為利根仙人。其父老頗羅墮是一位遠近聞名的婆羅門學者。五年前,他響應笈多王朝皇帝佛陀·笈多的號召,在耶輸達曼的率領下,英勇作戰,終于將橫行肆虐的厭噠人趕出馬爾瓦高原。耶輸達曼因功封王,立都于烏者衍那城。隨著厭噠人勢力在北印和中印的進一步擴張,昔日龐大的笈多帝國,被迫退縮于恒河下游一隅之地。耶輸達曼仿效各地諸侯的作法,宣布了優禪尼國的獨立。頗羅墮因為英勇善戰,被提升為將軍,駐守在東部要塞卑地寫山下的卑地寫城。
親依十八歲生日這天,頗羅墮家族的男女老少都聚集一堂,與特邀的婆羅門一起,給親依舉行成人授洗儀式。
中午時分,門外來了一隊人馬。旌旗前導,幢蓋隨后。富麗華貴的車輦在眾多侍從的環護下,緩緩停在大門之外。年逾花甲的老頗羅墮帶著公子親依迎出門外。幾位隨從早已聞訊而出,側立輦旁。侍者掀開車門幕簾,一位英俊的青年男子走下馬車。頗羅墮父子垂首合十,恭恭敬敬地將這位少年迎入正堂,分賓主坐下。
這位少年原來是優禪尼國王子——月婆首那,他是借視察卑地寫城之機,前來參加親依成人洗禮的。
“王子駕臨寒舍,下官深感榮幸!今日準備不足,多有懈怠之處,還望王子見諒。”頗羅墮誠惶誠恐地說道。
“很好!很好!大伯不必客氣。公子今日受洗成人,我代表父王特來祝賀,愿頗羅墮家族興旺發達,愿親依早承大業。”王子接著又說:“我在京城就聽說貴公子風神俊朗,今日一見,果然是道氣逸群,德音邁俗!”
親依連連致謙道:“愚鈍昏昧,怎敢當王子夸獎。”
這時,在座的一位官員插話道:“頗羅墮的確教子有方,親依也不負眾望,從六歲開始,就在婆羅門學者的直接指導下,刻苦攻讀,勤奮鉆研,如今已窮盡四韋秘旨,精通六師奧義,年紀雖輕,可已是我們卑地寫城有名的大婆羅門了。”
親依羞愧難當,忙擺手言道:“后生雖用功多年,四種《吠陀》、各類《奧義》都已學過,怎奈一竅難開,人生之真諦未得,宇宙之妙理未明,思想中的疙瘩猶如攪在一起的亂麻,至今依舊難以解開,真是慚愧之至。聽說外界已有諸多新經問世,不知其所詮之道,可有開竅之理?”
頗羅墮忙起身說:“《吠陀》開啟,豈會有差,如今外面所興之說,還不都是些歪門邪道,不足言,不足言。”眾人也齊聲附和。
王子月婆首那開口言道:“公子所說自有常人難解之處。我想公子如此好學善思,窮究至理,他日必有所成,也可為光大我天竺文明盡一份力量。”王子又將目光轉向親依,會意地點了點頭,當下表示要利用這次卑地寫之行,與親依暢談幾次。親依也表示樂意從命。
當日的成人受洗大禮在熱熱鬧鬧的氣氛中如律如法,圓滿結束。
次日吃過早飯,當家人正在商議公子的婚姻大事時,親依悄然走出了家門。王子月婆首那早已等候在別墅門外。兩位年輕人歡喜重逢,隨即消失在幽長清靜的林間小徑之中。
“昨日聽小弟說‘雖通四韋而真諦未明’,我想小弟肯定會有常人難解之心得。生命短暫,宇宙無窮,學之愈深,疑之益廣,知有不足,方有求得真諦之望啊。”月婆首那首先開口。
“小弟自從隨婆羅門師學習,至今已十二個年頭,怎奈天生愚癡,總難融會貫通?晌业钠馐欠彩陆砸F究到底。理尚未通,學無所成,內心不安!王子見多識廣,還請不吝賜教。”親依謙恭地說。
月婆首那說:“你不要再稱我為王子了。盡管父王將全部希望寄托于我,可世亂我心更亂。治世還得先治心,所以來日未必就會繼承王業。不管怎樣,你我今后就互稱兄弟吧。”
說話間,二人已走到了一處高地;厥茁N望,在不遠處有兩座沙丘,沙丘內外散布著十幾處高低錯落的古塔。微風吹過,黃沙泛起,凄涼中更增添了古塔的蒼勁與剛毅。在那斑駁脫落的塔縫中,生長著幾束枯黃而堅硬的野草,好似古塔的精靈,在俯瞰這悲涼的世界。
月婆首那收回視線,就地在一塊大石上坐下。“世事滄桑,人生無常,看看這荒涼飄散、不能自主的塵沙,怎可與那雄渾蒼勁、清凈獨立的古塔相比。”月婆首那慨然嘆道。
“聽說這些古塔是孔雀帝國時代阿育王建造的,原是想讓人們見塔思佛,進而從佛法慧海中汲取資糧?扇缃,我們這一帶有幾人知曉佛法?大家無不以四部《吠陀》為至高無上之經,無不以正統學說為登峰造極之理,誰還去學什么佛法!只可惜阿育王枉費了一片慈心。”親依對王子說。
月婆首那接著說:“提起阿育王,那可是我們天竺不可多得的明君。說來也巧,這位皇帝與此地還有過一段很深的因緣哩。”
“是嗎?請王子快說給我聽聽。”親依急切地懇求道。
月婆首那不慌不忙地講了起來:“那時候,阿育王尚未登基,他以總督之職鎮守在這里,并與此地的長者之女戴蜚結婚,后來生下摩哂陀。阿育王年輕氣盛,以拓疆掠土、征服天下為志向,四處攻伐,涂炭生靈,終于建立起一個空前龐大的帝國。原指望摩哂陀承繼大業,可這位王子目睹人間慘象,認為即使建立起帝國,依然不能祛除社會的痼疾和人生的痛苦,于是毅然選擇了一條與父親完全不同的道路——皈依佛門,弘布佛法。在其子的影響下,阿育王逐漸悔悟,意識到武力征服,不但不能解決社會人生的根本問題,而且增添了自己的罪孽。只有佛陀之正法,才可施惠于民,增福于己。于是,他也皈依了佛法,并在全國各地建造了八萬四吹過,黃沙泛起,凄涼中更增添了古塔的蒼勁與剛毅。在那斑駁脫落的塔縫中,生長著幾束枯黃而堅硬的野草,好似古塔的精靈,在俯瞰這悲涼的世界。
月婆首那收回視線,就地在一塊大石上坐下。“世事滄桑,人生無常,看看這荒涼飄散、不能自主的塵沙,怎可與那雄渾蒼勁、清凈獨立的古塔相比。”月婆首那慨然嘆道。
“聽說這些古塔是孔雀帝國時代阿育王建造的,原是想讓人們見塔思佛,進而從佛法慧海中汲取資糧?扇缃,我們這一帶有幾人知曉佛法?大家無不以四部《吠陀》為至高無上之經,無不以正統學說為登峰造極之理,誰還去學什么佛法!只可惜阿育王枉費了一片慈心。”親依對王子說。
月婆首那接著說:“提起阿育王,那可是我們天竺不可多得的明君。說來也巧,這位皇帝與此地還有過一段很深的因緣哩。”
“是嗎?請王子快說給我聽聽。”親依急切地懇求道。
月婆首那不慌不忙地講了起來:“那時候,阿育王尚未登基,他以總督之職鎮守在這里,并與此地的長者之女戴蜚結婚,后來生下摩哂陀。阿育王年輕氣盛,以拓疆掠土、征服天下為志向,四處攻伐,涂炭生靈,終于建立起一個空前龐大的帝國。原指望摩哂陀承繼大業,可這位王子目睹人間慘象,認為即使建立起帝國,依然不能祛除社會的痼疾和人生的痛苦,于是毅然選擇了一條與父親完全不同的道路——皈依佛門,弘布佛法。在其子的影響下,阿育王逐漸悔悟,意識到武力征服,不但不能解決社會人生的根本問題,而且增添了自己的罪孽。只有佛陀之正法,才可施惠于民,增福于己。于是,他也皈依了佛法,并在全國各地建造了八萬四一阿磐提的西都,歷經千年,至今都城方圓猶有三十余里。親依背著行囊,佇立在奇布拉河岸邊,望著這座似曾相識的古城,陷入了痛苦的思索:高聳的古城記載著千般辛酸,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知隱藏著幾多痛苦,連年的攻伐吞沒了多少無辜的生命,無息的爭斗摧毀了多少純凈的心靈……終日忙碌的人們啊,何時才能從這無盡的痛苦中解脫出來!
此時的優禪尼國王宮,正處在一片慌亂之中。原來,厭噠人的威脅雖暫時緩和,但西來的攻掠,南來的侵擾,一時俱發,王子月婆首那卻潛行出離,至今未歸;适遗扇怂奶幋蛱,均無王子下落。據知情人說,王子為追求真理,已遁跡林泉,這一走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王子離家求法的消息,對親依產生了極大的震動,然而,這一切又似乎早已在意料之中。想起卑地寫山下,他與王子促膝相談,王子那爽朗俊逸、超凡脫俗的氣質,敏銳嚴謹、體悟幽微的作風,曾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他從王子那里知道,在笈多帝國衰落、百邦分立爭斗的年月里,婆羅門正統理論已日益受到人們的懷疑?赏踝铀f的諸師競起、各弘其說,又具體指哪些理論,何家才是解釋宇宙實相之至理?哪派才是解脫人生痛苦之真諦呢?
親依在都城住了數日。這里的學術氣氛與卑地寫城差不多,宏偉壯觀的大黑廟,每天吸引著大量的婆羅門信徒前來朝拜。昔日的佛寺大多倒塌毀壞,婆羅門正統學說成為王國上下不可動搖的信念。親依對此早已膩煩透頂,難怪王子身居國都,也要出走他鄉。此時,他算真正理解王子的行為了。
處于極高求法熱情中的親依,已完全顧不上父母的反對,友人的勸告,和未婚妻的焦灼等待,懷著對宇宙人生的一系列疑問,茫然地踏上了云游天下、遍訪名師的求學之路。臨行前,他托人將這一決定告訴家人,希望父母親能理解他的選擇。這樣,在婆羅門教盛行的優禪尼國,又出了一個離經叛道的求索者。
那時,北部廣大地區均為厭噠人占據,向南翻過文迪亞山脈,便是滾滾西去的尼布德河。親依獨自一人,沿著河邊那條崎嶇的山路,默默地向西走去。十八年來,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寂寞,如此的迷惘,梳理不清的思緒,猶如那渾濁的河水,一刻不息地涌動著;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像那蜿蜒起伏的山丘,不知何時才有盡頭。
傍晚時分,親依來到了西南印度的羯祿跋占婆國。街道兩旁為數不多的店鋪中,射出幾束昏暗的燈光。除了燈光下偶爾晃動的人影和為饑餓所迫出來捕捉食物的蝙蝠外,街上再沒有一絲生機,猶如早已廢棄的古鎮。親依好不容易尋到幾位長者,可他們的態度十分冷漠。
羯祿跋占婆國是一個邪法盛行的地方。這里民俗浮薄,人性詭詐,大家不知道學問技藝,除了祭祀天神,就是渾渾噩噩地度日。親依在此云游月余,不但沒有搜尋到什么新經秘典,而且處處受人冷遇,生活上也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艱難之中。
親依獨自一人,徘徊于坑坑洼洼的海邊荒地上,內心猶如奔涌的浪濤,久久難以平靜。放眼望去,海天一色,蒼蒼茫茫,親依倍感凄涼和孤獨,兩行熱淚禁不住滾落下來……親依不由得想起了卑地寫山下的那座高宅大院,他仿佛看到了父母親那慈祥的微笑。那是一個多么溫暖、多么安逸的家!在那里,親依位居人上,不愁吃穿,行有衛士相隨,居有奴婢服侍,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多少人連做夢也在想著這樣美滿的生活。而如今,他卻漂泊異鄉,流浪街頭。
是中途回家求得軀體的舒適,還是繼續游學,求得靈魂的升華?親依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
第二天,他便離開了羯祿跋占婆國。
第二節 皈依佛門剃度為僧
月亮不知經歷了多少陰晴圓缺,人間也不知發生了多少悲歡離合,四處云游的親依卻無暇顧及這一切,憑著對真理的執著追求,依然跋涉在漫漫的求索征程上。他走過一個個國家,闖過一道道難關,歷盡重重曲折,先后跟隨過勝論、正理、彌曼差、吠檀多派諸大師潛心修習,也曾仔細鉆研過邪命外道、順世外道、尼乾外道的學說。特別是瑜伽派和數論派對他的影響更大。至于流行于世俗社會的天文、地理、算數、音聲、韻律、文法、兵法、醫術、邏輯等諸家大論,他也一一攻讀,兼容并蓄,廣征博采。親依在茫茫學海之中盡情地遨游。
公元526年4月,親依因為對正在學習的數論派學說產生了越來越多的懷疑,所以又來到依爛拿山求學。
伊爛拿山原是佛教正量部的基地,現在又特別盛行薩婆多部的學說。親依同寺僧一同誦經拜佛,精修苦學。三個月后,親依不但學通了所有戒律,而且已能身體力行,嚴持不怠。他的進步受到寺僧們的一致稱贊。并由此獲得了各位長老的愛戴和信任。
這天晚上,方丈老和尚將親依叫到他的禪房之中。親依住寺三月有余,方丈不但從未召他人室單獨相談,就是平時偶爾相見,也從不搭話,所以,就連方丈的法號,親依也絲毫不知,今日方丈怎么會突然專門接見他呢?莫非自己做錯了什么事?莫非方丈要趕我出門?莫非……親依心中充滿了疑惑。
“想你脫離數論陣營,只身前來敝寺習法,至今日業已一百。八天,耳聞目睹,心解身行,不知有何感想,往后又將何去何從?”方丈開門見山地問道。
親依被這一問,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原來這位深居簡出的老和尚,平日一副孤僻冷漠的樣子,怎么連自己人寺前的底細都了如指掌,住寺的天數也竟然記得如此準確。就在親依暗自驚嘆之時,方丈又開口說道:“佛法如大海,三藏浩無邊。古今習法路,漫漫通天涯。”
方丈話音剛落,親依便起身向前,右膝著地,雙手合十,面對方丈,恭恭敬敬地說道:“方丈在上,親依棄家遠行,云游四海,為的是求證人生解脫之真諦。誰知數年浪跡異鄉,至今一無所成,心中慚愧萬分。今春一偶然機會有幸聆聽一位名叫德慧的大師弘法,那法音猶如雄獅哮吼,震醒了親依昏昧迷惘的心靈。進入貴寺習法以來,親依如饑似渴,享盡法味之美,如今已法喜洋溢。親依贊嘆佛法!親依離不開佛法!親依發誓要窮盡佛法!望方丈和尚理解親依之心,圓滿親依之愿。”說著,親依又向老方丈不停地禮拜起來。
方丈和尚的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他扶起親依,語重心長地說:“人生之路苦,求法之途難,你初人佛法之門,往后的路還長著那!想我婆藪跋摩,學法四十余年,走遍五印,朝遍名山,可依然沒有窮盡三藏,至今猶不敢有半點懈怠!”
親依聽罷此言,又是一陣驚喜和激動,原來,眼前這位老方丈竟是他早已耳聞的大名鼎鼎的婆藪跋摩大師。他再次跪拜在老方丈的腳下,懇切祈求道:“尊敬的婆藪跋摩大師,親依久仰您的學識,今日喜結法緣,實在三生有幸。請大師放心,親依將終生獻身佛門,誓愿窮盡佛法。只是眼下親依初入佛門,下一步如何去修?如何去持?還請大師指教!”
“快快起來!”婆藪跋摩又一次扶起親依,拉他坐在自己身旁。“其實,老衲在你第一天人寺時,就發現你有逸群之道氣,脫俗之胸襟。老衲走南闖北,所見所聞也不算少,像你這樣志向高遠、風神爽拔的年輕人還是不多的。只要你持之以恒,精進不怠,來日定能修成正果,以滿平生之愿。”說著,婆藪跋摩站起身,小聲對親依說:“且跟我來。”
親依莫名其妙地跟著方丈走進一座古屋。婆藪跋摩隨手關了房門,點著一盞油燈。
“!這么多的經典!”
透過跳動的燈光,親依看到,在這座外表陳舊破敗的房子之中,陳列著大量的佛教經典。房屋北墻正中,供奉著本師釋迦牟尼佛像。供臺不遠處,有一張桌案,上面擺放著幾夾梵文貝葉經典,桌旁有幾把漆黑發亮的坐椅。
婆藪跋摩指著房內堆積的經典,對親依說:“佛法三藏,浩若煙海,本室所存僅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佛門有部派之分,但佛法無真諦之別,只有窮究各類經典,才能融會貫通。修習佛法最怕偏執而固持,真諦的證得,只有在博征而融通中才可實現!”
“大師所言極是,親依一定如您所說,廣泛通讀,深入鉆研,融通佛道,弘揚真諦。只是人登高山須有徑,舟行大海須有舵,這么多的經典,怎樣才能盡快地掌握呢?”
婆藪跋摩順手拿出幾夾貝葉經典,對親依說:“以老衲之見,你不妨先看看這部《四諦論》,這是我積數十年之所學,對佛法之宗綱的勾劃,寫得很不滿意,但目前也只好如此了,希望你以后能重寫一部新的《四諦論》,將佛法的真諦完整地介紹給世人。”
親依接過《四諦論》,抬頭凝望著老方丈那慈祥的面孔。十分感激地說:“謝謝老法師的指教,親依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婆藪跋摩又從經柜中拿出幾夾厚厚的經典,遞給親依說:“這是四部阿含,即《長阿含經》、《中阿含經》、《雜阿含經》和《增一阿含經》,佛的根本說教全在這里面了。你可以先看看這些經典,由此開始,深入經藏。”
婆藪跋摩抬起頭,指著滿屋大大小小的書柜和經架,對親依說:“本寺所藏的所有經典也都向你開放,只要你精進不息,勤奮鉆研,自可游心法海,日行千里。如此一來,何愁實現不了你的夙愿?”
親依小心翼翼地捧著婆藪跋摩遞過來的經典,將其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前,雙眼噙著感激的淚水,向老法師深深地點了點頭。忽然,親依想起了經律中曾提到剃度出家的規定,三個多月來的寺院生活,也使他知道了拜師受戒對一個獻身佛門的人來講,是多么的重要?砂菡l為師,誰又會為他剃度授戒呢?這個一直縈繞在他腦海的問題,此刻似乎有了解決的希望。
于是,他放下懷中的經典,雙手合十,鄭重而略帶遲疑地問道:“大師在上,親依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求得人生解脫的真諦。七年來,為了這一目標,親依棄家云游,走過不少的彎路。自從來到貴寺習法以后,才開始步人正道。今夜幸得大師教誨,深感緣法殊勝,更堅定了終生學佛修法的信心。親依不知今生剃度出家的緣分是否已經成熟?”
婆藪跋摩已經看出了親依的心思,他想,親依不但信仰堅定,而且誓愿弘大,聰穎好學,必是未來佛門的希望,為這樣的人剃度,還有什么不可的呢?于是,他十分爽快地說:“你要求剃度出家,獻身佛門,這是好事。只是老衲年衰智昏,未讀過的經典還很多很多,又怎能收你為徒呢?但念您這般精誠心切,老衲就權且代表佛、法、僧三寶,收下你這個弟子。”
一聽老方丈同意收他為徒,親依的臉上頓時綻開了欣喜的笑容。他連忙俯身下拜:“謝謝大師不棄之恩,請接受徒弟的膜拜。”
婆藪跋摩急忙攔住親依,說道:“老衲雖收你為徒,但我認為,依法不依人,有戒不求師。從今以后,你我同為佛的弟子,無論走到哪里,都應如律而行,依法而修,開佛知見,弘法利生,讓佛陀啟示的真諦不斷發揚光大!”
“多謝大師指點。”親依稍作停頓,又向老方丈言道:“親依誕于凡世,生于俗家,父母原指望我成家立業,為建立一個萬民親近、百邦依附的強國而大有作為,所以給我起了個“親依”的名字?傻茏右詾,只有尋得人生的真諦,并依之教化萬民,才可迎來一個持久的太平盛世。所以,弟子便選擇了離家求法的道路。如今幸遇恩師,步人佛門,由此永絕俗緣,獻身真諦,就請師傅賜我一個法號吧。”
婆藪跋摩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沉默片刻后,他不慌不忙地提起筆,在一幅帛緞上揮動了幾下,然后,將其遞給親依。親依接過那條帛緞一看,但見上面端端正正地寫著兩個大字——“真諦”。
幾天后的一個上午,婆藪跋摩主持隆重儀式,在伊爛拿寺的大雄寶殿內,為親依正式剃度。從此,在伊爛拿的佛教僧團中,便多了一位名叫真諦的僧人。
早習晚誦,日以夜繼,真諦暢游法海,廢寢忘食。
日修月持,春去秋來,真諦精進不息,;劬阍。
第三節 振錫扶南再入中土
公元541年正月,中南半島上的扶南(今柬埔寨)國國王留陀跋摩派遣使者,不遠萬里,漂洋過海,來到摩揭陀國訪問,欲結兩國之好。使節除獻上大量方物禮品外,也帶來了留陀跋摩王的一個請求,這便是搜選大乘佛經,禮請三藏法師。
笈多王朝國王鳩摩羅笈多非常重視扶南王的請求。他想,自己剛剛繼承王位,正需交友于四方,恰好有了個主動納貢來朝的國家,他怎能放棄這次顯示國力昌盛與文化發達的機會呢?據扶南使者說,留陀跋摩王虔信大乘佛法,并已皈依三寶,成為一名在家居士,對修持與弘揚佛法懷有極大的熱情,對西天佛國的印度也是敬仰不已,所以,渴望與摩揭陀永結友好,以學習這里的佛教文化。這次扶南王遣使來朝,就是為了求取佛經,禮請高僧?梢,要保持并不斷發展與扶南的友好關系,最重要的是要顯示出摩揭陀佛法三藏之博大精深,及高僧大德的雄才妙智。
從經典方面來說,那爛陀寺的三大寶殿中可說是應有盡有?蓮母呱矫鎭碚f,當年曾留住該國的難陀、陳那、德慧、堅慧等一代宗匠,卻已經走的走,寂的寂。安慧大師名高當世,妙達幽微,可惜年邁古稀,已經經不起泛海遠游的辛勞。數來數去,只有真諦大師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真諦是于八年前來摩揭陀國那爛陀寺拜安慧為師學習大乘唯識之法的,從此唯識之法便成為他終生信仰的基石。
真諦非常樂意接受前往扶南弘法的使命,不久,他便同扶南使節一起,帶著大量佛典梵夾,乘坐著鳩摩羅笈多王親賜的寶馬香車,在十幾位侍從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地開出了王舍城,在東海岸邊換乘一艘開往棱伽修國的大船。三個月后,又從棱伽修國出發,東行五百余里,到達孟人邦國金陳,由金陳繼續向東,便到了扶南國的腹地。
“扶南”,本意為山,大約建國于公元一世紀后期。早先曾有一位名叫柳葉的女王在這里實施統治,當時天竺的一位婆羅門名叫僑陳如,乘船來到這里,因其具有神授之弓法,無人敢犯,于是納柳葉為妻,從此建立起一個以天竺文化為主的文明國家。公元前三世紀時,天竺阿育王的第八使團來此傳教后,佛法又在此興盛起來。
公元541年10月的一天,真諦在兩位扶南僧的陪同下,由眾多侍從護衛引導,抵達王宮門外。早已等候在這里的扶南王留陀跋摩,立即走下臺階,雙手合十,向真諦三藏恭敬致禮。當日,留陀跋摩便在王宮之中舉行了盛大的宴會,為真諦三藏接風洗塵。
真諦被扶南王禮請為國師,并被邀請居住在王宮之中。兩位扶南使僧奉敕繼續陪其左右,吃穿日用全由王宮供給,來往行走,有專門馬車乘坐。文武百官相見,必須恭敬行禮,不得有犯。
扶南王宮雖不能與摩揭陀王宮相比,可也算得上富麗堂皇,寬敞舒適。真諦大師駐錫于此,一方面定期為國王及文武百官講經說法,一方面由兩位扶南僧協助翻譯帶來的大乘經典。留陀跋摩王雖極盡尊敬,竭誠供養,然王宮之中畢竟政事繁雜,加之高墻深院,也不利于在民眾之中推廣佛法,于是,一年后,真諦獲準遷住于塔普羅寺。
塔普羅寺離王宮不遠,是一座皇家寺院,莊嚴雄偉,高僧云集,藏經豐浩,法化甚隆。真諦駐錫此寺后,又得幾位精通梵語的扶南法師的協助,譯經與說法事業有了更大的發展。
這一天,真諦又翻譯完一部大乘經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合上梵夾,走出譯經殿外。恰在這時,一位小沙彌端著清茶水果走了進來。
真諦覺得面熟,但又叫不出他的名字,此刻正好無事,便與這位小沙彌攀談起來。
“弟子名叫菩提,出家已經四年了。兩個月前,受寺主遣派,來譯經殿做些雜務。弟子喜愛梵語,自從來這里執差后,自我感覺進步很快,這都多虧了您的梵夾與譯本。”
真諦心中一喜,便道:“沒想到你還如此用心,但不知學習梵語有何打算?”
小沙彌答道:“當今國王推崇佛法,全國上下紛紛皈信,我自幼仰慕三藏,敬佩高僧,自然也想為弘揚佛法作些事情。然佛法源于天竺,不精通天竺之語,怎能更好地譯傳佛法呢?”
真諦未曾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沙彌竟有如此遠大志向。小沙彌似乎看出了真諦的驚異之情,接著又說:“當今胸懷這種理想的人是很多的,只是有的想去天竺取經,有的想立足本國弘法,還有的是想遠走異鄉譯傳佛經。”
“那小師傅的目標是天竺取經,還是本國弘法,抑或是譯經于外域?”
小沙彌不慌不忙地說:“先王庠耶跋摩在位時,曾先后派該寺高僧僧伽婆羅和曼陀羅,赴中土傳譯佛經,受到中土皇帝的虔誠敬仰,敕住皇宮,譯出大量經典。他們的業績,不但受到中土朝野的推崇,在扶南也是家喻戶曉,備受贊譽。弟子出家后一直住在此寺,所以也應承先賢之遺風。”
小沙彌的意思是日后也要去中土傳教。真諦知道,中土就是天竺所說的支那,就是那個地大物博的文明古國。
公元543年九月的一天,真諦應請入宮,宮內人員中有兩張陌生而奇特的面孔,引起真諦的注意,仔細一看,發現他們分明是來自異國他鄉的的客人,其中一位像個官吏,而另一位則是一副僧人打扮。
這時,留陀跋摩指著那位官員,向真諦介紹道:“這位是本王的貴客,來自中土,名叫張汜。那位大師也來自中土,法號為曇寶。”國王一邊招呼大家入坐,一邊指著身旁的一位扶南官員對真諦說:“這位是本朝的外使,也是虔誠的三寶弟子。三年前,本王派遣他及多位隨員去中土梁國訪問,如今同中土的回訪使節一道返國。今日,我們就聽聽他的匯報,然后再協商一下如何滿足梁皇的請求。”
“中土皇帝的請求與我又有什么關系呢?”真諦心中深感詫異。這時,眾人已全部入坐。外使奉國王之命稟報出使中土的經過。
原來,扶南國一直重視與北方大國中土的關系,先王庠耶跋摩在位時,屢次遣使朝貢。天監三年(504)五月,梁武帝封其為安南將軍、扶南王,國勢由此大振。留陀跋摩當政以后,為了繼續得到中土的支持,并加強兩國經濟、文化的交流,又不斷遣使朝貢,并根據梁武帝一心崇佛之愛好,呈送天竺旃檀瑞像、珊瑚佛像、婆羅樹葉及蘇合香等,終于博得梁武帝的歡心,F在返回的這個使團,是梁武帝大同五年(539),留陀跋摩派往中土的。這一次,他們除了獻上大量方物與經像外,還向梁武帝介紹扶南佛教之盛況,并告訴說本國有絕世佛發,長一丈二尺。梁武帝一聽,驚喜不已,隨即派員專門負責接待扶南使團,陪他們遍訪各地,朝山拜佛,學習漢地佛法。隨后又派使臣張汜和沙門曇寶,與使團一道,來扶南迎請佛發,并誠邀高僧大德,搜集各類佛經。
外使匯報完出使中土的經過,中國使節張汜接著說:“吾梁國皇帝自從天監三年四月八日皈依佛門之后,下詔令公卿百官、侯王宗族皆受佛戒,黎民百姓亦應棄迷知返,廣習經教。凡是事佛精苦者,皆授菩薩之號。吾皇作為全國的皇帝菩薩,廣興寺剎,大造佛像,翻譯經典,并親自講經著疏,力弘佛法,還曾兩度舍身佛寺,甘降帝身為奴,足見事佛心愿之赤誠。如今,我國已是寺剎林立,僧尼遍地,佛光遍照,萬民同皈,天下一片太平。”
張汜接著又說:吾梁國皇帝非常重視與貴國的聯系,特別是佛法方面的相互交流,現已在京師建立了一座扶南館,專門接待扶南的僧俗客人。貴國赴華高僧,都曾在館里講譯佛經,為中土佛法之弘揚作出了貢獻。這次,吾皇聽說貴國高僧云集,佛經豐浩,并有佛祖長發珍存,所以,派我等前來迎請,還望國王陛下大發慈悲,以圓吾皇之心愿。”
真諦至此才基本明白了國王請他來的目的。因為中土皇帝所要的無非三件東西,一是佛發;二是高僧;三是佛經。憑扶南與中土的關系來看,留陀跋摩王是絕對不會怠慢的。然佛經卷帙浩繁,高僧也是遍布各地,這樣就必須進行一番搜尋與遴選。
這時,只聽留陀跋摩王對張汜說道:“梁皇虔心皈佛,敬受大乘,誠愿感人。此番遣使敝國,渴求經典,期盼高僧,迎請佛發,敝王自當竭誠效力。”接著,國王又對真諦大師說:“關于搜選何種經典,選派哪些高僧,還望三藏與曇寶大師共同協商確定。凡是中土已有的經典,我們就不必再送了。”
張汜與曇寶剛來扶南不久,非?释私膺@里佛法的弘傳情況,便趁著這個機會,請真諦大師將這里所有的經典,包括翻譯了的與尚未翻譯的各類梵夾,作了詳細介紹。
真諦是從那爛陀寺三大藏經殿中走出來的高僧,精通各類佛經,是位名副其實的三藏法師,所以,對于這等問題自然是得心應手。他從佛陀教法之內涵,講到三藏經典之分類,從各類典籍之義趣,講到佛法因機應世之靈活,把佛的教法與典籍及其在扶南的流傳情況,作了明晰透徹、完整深刻的展示,句句高論,字字精言,令張汜和曇寶驚嘆不已。
曇寶聽了真諦的介紹,對扶南竟有如此豐富的大乘典籍亦深感意外,特別是有相當多的一部分典籍,還屬中土未曾有過的。他十分激動,心想,這次扶南之行,恐怕不會亞于西天取經了。
張汜對佛法與經典不像曇寶那么熟悉,所以,他把注意力放在了挑選名匠這方面。此刻,他也激動異常,因為他著實被真諦大師的風度與學識所傾倒。他想,皇上讓我搜選名師,原是指扶南僧中的名師,可何曾料到這里競有如此超群的佛國高僧,若能請他前往,豈不更好?只是不知扶南王肯不肯忍痛割愛。
過了一段日子,張汜將迎請真諦人華的想法正式提了出來。留陀跋摩王一聽他倆的意圖,顯出非常為難的樣子。他想,自己自幼皈依三寶,登基以來,竭力推廣大乘,迎來佛法與國家的興盛。為了保持并不斷發展這種局面,本王煞費苦心,遣使天竺,行程萬里,終于請得一位蓋世奇僧。如今,三藏來扶南才剛剛兩年,法化初開,朝野咸皈,佛事正隆,怎忍心讓他另赴他邦?扇绻粷M足中土使節的這種愿望,梁皇帝那邊又如何交待?中土可不是一般國家,是得罪不起的。扶南王左思右想,舉棋不定。
這時,曇寶開口勸道:“國王陛下,我們知道,您不但是一位英明的君主,而且是一位虔誠的三寶弟子,正像塔普羅寺的碑銘所言,您不是為了王權,而是為了使人向善,才大力推廣佛法。如今貴國已是村村有寺剎,戶戶有經卷,高僧遍地走,法音滿天聞。所以,別說是一位高僧,就是十位高僧,對貴國來說也是算不了什么。何況陛下慈悲廣被,布施無邊,派高僧弘法中土,不但繼承了先王風范,也是陛下菩薩心腸的體現啊。”
留陀跋摩知道,中土使節是鐵了心要請真諦走的。事已至此,何不落個順水人情,于是對張汜、曇寶二人說:“只要中土需要,梁皇賞識,本王自當隨此勝緣。”
張汜、曇寶一聽此話,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了?烧嬷B對此卻毫無思想準備。這也難怪,真諦大師是應扶南王誠邀,受笈多王委派,作為一位僧使前來扶南弘法的,何況這次張汜他們是要迎請扶南高僧。所以,他并沒有把自己算到被選高僧之列。然而,大師畢竟是大師。作為一位虔誠的佛弟子,他認為,自己生命的全部價值就在于依法修持,并因機隨緣,廣播佛法。于是,真諦非常平靜地對張汜、曇寶說道:“貧僧今世的惟一心愿,就是弘揚佛法之真諦,若是中土弘法的因緣成熟,貧僧也就隨緣吧。”
梁中大同元年(546)春,扶南國西南海岸某港口,一輪紅日從東海的盡頭冉冉升起,浩渺無際的水面上,微風吹拂,波光粼粼。真諦同中土使節張汜、曇寶,以及從扶南遴選的幾位高僧一起,搭乘一只商船,緩緩地駛離了扶南海岸。同船還裝載著精心搜選的梵文經典共240余夾,約2萬余卷,且多是中土尚未流傳的珍品佛經,其數量之巨,價值之高,前所未有。
日出月落,船行海面。真諦一行隨著商船的貿易路線輾轉漂泊,終于在當年八月十五日,抵達中土南?ぃń駨V東省廣州市)。此時的真諦,已整整四十七歲。
一踏上這塊陌生而神秘的土地,真諦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明媚的陽光,溫馨的空氣,秀美的村鎮,純樸的人民,奇特的風俗……所有這一切,在這位天竺來客眼中,都顯得那么新穎與和諧。真諦從內心深處愛上了這片土地。
太清二年(548)閏八月,真諦一行抵達京師建康(今江蘇省南京市)。這時的梁武帝,雖早已從同泰寺御駕還宮,可與魏國的戰事卻接連失敗,梁軍主力喪失殆盡。緊接著,東魏降將侯景又于上月初十在壽陽舉兵叛變,已攻占了馬頭、木柵、荊山等地,正向京師方向進逼。梁武帝當政四十七年來,第一次遇到如此險惡的形勢。盡管如此,梁武帝聽說從扶南請來的天竺高僧真諦,已抵達建康,便立即派遣總監外國往還使命的天竺籍官員月婆首那御輦迎接。
月婆首那已于一年半以前從先期抵達京師的張汜口中得知真諦來了中土,不久將至京師。當時,他幾乎無法相信這會是事實。但張汜說得又是那樣的翔實可靠,所以,他從那時起,便一直苦苦地盼望真諦的到來。如今,真諦終于來了。月婆首那奉命組成一支迎請隊伍,乘坐著皇家的寶馬香車,沖出宮外。
車隊在真諦身邊停下。真諦正在納悶之際,忽見一位天竺人走下車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月婆首那。真諦一看,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多少年來,真諦一直不知道月婆首那的下落。在扶南時,真諦從中土使節那里聽說中土的北方有一位印度優禪尼國的王子在譯經弘法,他想此位王子恐怕就是月婆首那吧。但此時中土南北分裂,真諦怎么也不會料到,昔日的好友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以這種方式出現。
兩個人都沉浸在無比的激動與歡樂之中,同行的人也無不為之動情。月婆首那告訴真諦,他于三年前從中土北方南下,為梁武帝所誠邀,故而暫留京師,負責一些外交事務,特別是佛教方面的交往事宜。今天專程來接,既是朋友之誼,也是奉梁皇之命。真諦被扶上馬車,與月婆首那并坐一起,直驅王宮寶云殿。
真諦剛剛跨入寶云殿的大門,早已等候在此的梁武帝,不顧八十五歲的高齡,顫巍巍地從寶座上站起身來,匍伏于地,躬申頂禮。
真諦急忙扶起武帝,合掌當胸道:“圣上龍體要緊,萬勿行此大禮。”
梁武帝又重新坐下,靜靜地看了一眼真諦,嘴里說道:“三藏道氣逸群,德音邁俗,果如張汜所言,不愧是絕代高僧,相見恨晚!相見恨晚!”當日,梁武帝便下敕讓出寶云殿,請真諦大師居住。昔日值殿的所有侍從、奴婢、差役等,全部保留,各盡其責,所有供養均與王宮御殿無別。
三天后,武帝下詔,由月婆首那負責,征召名僧,在寶云殿布置譯場,恭請真諦大師譯經。
- (責任編輯:中國歷史網)
舌头伸进我下面好爽动态图,十四以下岁毛片带血A级,少妇极品熟妇人妻无码,香蕉久久人人97超碰CAOPROEN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蜘蛛词>|
<文本链>
<文本链>
<文本链>
<文本链>
<文本链>
<文本链>